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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丘词》 第3章 免费试读

李熠命人撤了我的酒器，降了我的用度。

宝筝说，他这是想逼我低头。

我却只顾着问她：「派去北边的人，可回来了？」

宝筝一怔，摇了摇头：

「女郎……」

她踌躇着开口，大约是想劝我，却被我止住了。

我又何尝不知，李熠下令夷了陆氏三族，却任由物议如沸，都迟迟不肯废我，就是为了逼我低头。

仿佛我一低头，便是整个士族都向他臣服，认他为主一样。

只是，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他以为，士族贵女吃上一顿残羹冷炙，便该叫苦连天，活不起了。

却不知，放在我小时候，但凡每日都能吃上一顿饱饭，便已是做梦都能笑醒的美事了。

我娘出身低微，原只是吴郡内史府上的家生奴婢。

只因那一年酒宴上，奉命为陆太尉劝了一樽酒，无心一眼，却被他发现，与他那无缘的白月光有几分相似。

便被他要到了身边，充为姬侍。

旁人都说她运气好，登了陆家门，从此飞上枝头，麻雀变凤凰了。

就连我娘自己，也曾望着陆太尉那如圭如璋的美姿仪，期许过一段两情相悦的好姻缘。

可她却没有想到，往后十余年里，她竟连陆府大门朝哪开都不晓得。

太尉夫人，乃是先帝长姐余姚公主，出了名的骄悍跋扈。

为家宅安宁，陆太尉根本就不曾领我娘入府，只是另立外室，将她养了起来。

起初也宠了两年。

可后来，我娘生我时伤了身子，不便于床笫之事，便渐渐被他冷落了去。

三两年不见一面都是寻常。

别院里那几个零星的奴仆，跟了不受宠的主子，没地儿捞油水，也就更不会拿我们母女当回事了。

自我有记忆起，那一方小院里的日子，岁岁皆是冬凉夏暖，衣食无着。

就连管事婆子的小孙子，都敢掐着我的脸蛋，要我长大给他作妇。

九岁之前，除了我娘的怀抱，我就没遇到过什么沾热乎气儿的东西。

「显阳殿日子再苦，到底也还有瓦片遮头、有冷饭可食。」

我对着东墙上新描出画像，那双梦里的眉眼，缓缓拨动琴弦。

我还要等他回来。

只要他还没有回来，李熠就逼不死我。

「只要他逼不死我，我便迟早，都要让他尽数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