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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人的，都别来沾边》 第二章 免费试读

连日来，殷柔回想起那晚的事仍旧心有余悸。

可细细想来，她又不觉得寸头有什么歹意，反倒是对他身上那种似曾相识的烦躁倍感熟悉。

大概也是活的同样憋屈，无处排解吧！

虽觉着寸头的行为不可取，但殷柔却羡慕他的勇敢，至少他有勇气发泄心中的不满。

而她，只会把自己一层层包裹起来。

用冷漠、抗拒去保护自己。

接连数日不出门，殷柔反倒在这小公寓待出了归属感。

没有繁琐的规矩，没人无时无刻地提醒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也不再用每日早起装扮，不用违心的去迎合他人。

甚至可以整日赖在床上，可以随意点外卖，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做许多事。

幼时她的认知里，出生在大家族，守规矩、为家族争得荣誉本是理所当然之事。

可随着她长大，这些理所当然逐渐让她不再信服。

爸爸的荒诞无度可以无所顾忌，妈妈的不幸也可以由她承担。

他们活的如此任性，凭什么只有她需要循规蹈矩？

一阵突兀地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殷柔果断挂断关机。

还没来得及放下手机，身后的角落里又响起老旧电话的铃声。

殷柔闭了下眼，无奈的下床接起：“有事？”

“你为什么还不去学校报到？”

妈妈的吼叫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殷柔反问：“我为什么要去？”

“就你那成绩和品行，高二还能转学你知道我托了多少关系！”殷嵩咏吼的更凶了，“你现在立刻就去学校，再敢耽搁我叫管家过去押着你去。”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强制他人自由是不可取的。”殷柔讽刺轻笑，“若是拉扯中我又伤着谁，你就不担心祖父会动怒吗？”

殷嵩咏冷哼，“别以为祖父这次还会护着你，别浪费口舌，赶紧去！”

殷柔愤愤地将听筒砸回去，原本压下去的委屈又冲上了心口。

自从来到这，她无数次想联系祖父，但总也迟迟拨不出那组熟悉的号码。

殷柔知晓自己大祸小祸闯了一箩筐，有时也觉得自己就像妈妈说的那般无药可救了，祖父太过失望放弃她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如果连唯一真心关心自己的祖父都失去，殷柔觉得自己也没必要继续呼吸了。

殷柔猛地晃了晃脑袋，不敢再想下去。

看着发颤的手，尽管服从妈妈百般不爽，但总好过她一个人继续胡思乱想。

伸手拽下碎花连衣短裙换上，半扎起长发系了一条同色系的发带，又取出同款花色的平底鞋穿好。

对着镜子审视了一遍，没有瑕疵殷柔又转身去卫生间洗漱。

算着预约好的出租车应该快到了，把手机和钥匙装进手提包，殷柔逃去了学校。

......

门卫室的保安拦住她问了几句，随后拿起电话打通了内线电话。

没多久，一个西十来岁，踩着双黑色布鞋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他确认的问了句：“殷柔？”

“是。”

殷柔不喜欢他探究的眼神，回完话就躲闪地移开了视线。

“我姓唐，是你的班主任。先跟我去趟教务处，等下首接去上课。”

“嗯。”

殷柔跟在他身后，绕过操场又爬了五层楼。

她很难得会走那么多路，早己是小腿发酸，脚后跟还磨破了。

可她从开始的烦躁渐渐喜欢上了这种痛感。

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有点感觉总比越来越麻木要好吧！

唐老师陪着她填完一堆文件，去教室的路上瞄了一眼殷柔的脚，“疼就脱了，光脚总好过来回摩擦伤口，那样只会更加严重。”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了，殷柔觉得唐老师这句话明显话里有话。

其实方才她就困惑了，教务处的老师问的许多问题也都是唐老师首接答了。

对她是有所了解不奇怪，但一些隐秘的事情又是谁告知他的呢？

殷柔果断排除了殷嵩咏的可能，她妈妈唯一对她的了解就是自己的出生日期了。

毕竟这些年殷柔记的最牢固的就是——“为了生你我身上多了一道伤疤。”

但这小破城市的一个老师能认识祖父她又觉得不可能，思来想去脑子里的问号就更多了。

想不通暂时就忘记也算是殷柔的强项，最后干脆归结为——这人天生敏感自己察觉出来的！

殷柔反问唐老师：“光脚去教室难道就可以吗？”

唐老师停下脚步，“转学第一天光脚进教室肯定会成为焦点，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叛逆，很有可能传出不少闲言闲语。但做选择的是你，是要在乎别人的眼光，还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你考虑清楚就好。”

这语气很像一个人，殷柔很是熟悉。

“你认识我家里人？”殷柔试探的问。

唐老师并没首接回答，而是道：“一个女孩在这，有不方便的或者有难处的地方，你可以来找我。”

殷柔点点头，没再接着追问。

不管唐老师跟她的家人认识与否，无非两种可能。

一种是介于她的家世，想通过她套近乎；另一种就是单纯同情，怜悯的施舍她也见怪不怪了。

......

老旧的教学楼，虽然过道有些许黑黑地顽固污渍，但打扫的也还算干净整洁。

虽说不用担心什么奇怪的细菌，但要殷柔丢掉一些枷锁也是很艰难的。

心里反复对自己说：这里没人认识她，她可以毫无顾忌。

就像是自我催眠一般，殷柔咬紧下唇，眼神也慢慢变得坚定。

她脱下皮鞋，弯腰捡起拎在手上。

脚底沾上灰尘和细小的不明物，但脚后跟的疼痛好似缓解了，凉凉的地面也没她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

一旦突破了心里的桎梏，殷柔莫名地感到快乐，小跑着追上前面的唐老师。

唐老师拐进楼道最后一间教室，看着门上挂着的高二一班，她呼了口气跟了进去。

这节课没有老师在，同学们安静的低头忙着自己的事，有的看书、有的涂涂写写，不过也不缺乏睡觉的。

唐老师刚站上讲台，很多人便抬起了头，顺带好好打量了一番殷柔。

有些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有些还拿手肘捅了捅身旁的人。

越来越多投来的目光和低低的议论声让她无所适从，殷柔向后挪了一步。

若是有人找茬，她可以冷静的回应，甚至在他人还未对她做出不得当的举动前，她早就先一步回击了。

但现在突然成为几十个人的焦点，她甚至不知该向谁发出不满，就那么茫然地站着。

她焦躁、不满的看了一眼唐老师，责怪他为何还不开口，她现在只想早早结束。

唐老师用指节敲了敲讲台，很快大家就安静了下来。

殷柔暗暗舒了一口气，想着他总算要开口说话了。

可没成想，他只是环视着大家。

唐老师不喜不怒，脸上表情平淡的没有波澜。

学生大多是畏惧老师的，可殷柔在大家的眼神中看不到恐惧，更多的是对唐老师的尊敬与信服。

殷柔讶异这个其貌不扬、穿着最普通的衬衫、拖着双布鞋的中年大叔竟能做到不怒自威。

看来妈妈这次还真下了一番功夫，虽然城市找的不靠谱，至少这个班主任看上去的确比之前的都要可靠多了。

......

又等了一会，唐老师双手撑在讲台上半倾斜着身体，“心思多用在学习上，别瞎琢磨怎么给新同学下马威。”

唐老师这开场白十足惊着殷柔了，她就像看着什么怪物似的，瞪大眼睛愣愣的看着他。

相比她的难以置信，底下的同学们倒是淡定的很，大家发着不同音调的“嗯”...

“别急着敷衍我。”唐老师抬起殷柔拎着鞋的那只手，“她叫殷柔，走一点路都能把脚磨破，像她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城市孩子经不起你们折腾，看不顺眼就远离，别给我惹事。”

殷柔有种想对唐老师竖大拇指的冲动，她不怕同学找茬，可他却用着调侃的方式尽可能的庇护了自己。

长这么大，她相处过的老师一双手也数不过来了，可这么“帅气”的还是头一回遇上。

殷柔放下手臂，吐出一口闷在胸口许久的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我成绩一般、性格也一般，更不喜欢交朋友，你们当我不存在就好。”殷柔简单的介绍完自己，指着最后一排空着的位置问向唐老师，“我可以坐那吗？”

“去吧。”

殷柔转身时余光看到了唐老师嘴角微微抬了下，她神奇的打心底更踏实了。

虽然光着脚，可她每走的一步都异常轻快。

探究也好、嘲讽也罢。

同学们投来的各种眼神殷柔都不再焦躁，也不再想着回怼过去。

这一刻，她是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