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心动满盘皆你》 小说介绍
《一朝心动满盘皆你》 02 免费试读
楼梯间安全通道的门被关上了。
沈骆迟松开握着白一的手,问:“你怎么会在这里?”语气熟稔得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白一被带着跌跌撞撞地快走了一路,勉强调成省电模式强撑着的大脑,在此刻瞬间宕机了。好半晌,她才机械地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又机械地扭头看了看沈骆迟。
“你是?”
沈骆迟想过很多种重新见到白一时的情景,也许是川流不息的街道,也许是晨光熹微的咖啡馆,也许是哪个他们都很熟悉的棋赛会场,但从来没想过,会在讨债现场。他更没想过,她居然已经不记得他了。
她矮了他一个头,现在站在他面前,像个被教导主任喊到办公室训话的中学生。沈骆迟看着莫名恼火,又莫名没法真的发火。
眼前的女孩子比十七岁的时候还要瘦弱,披肩长发,刘海几乎要盖过眼睛,眼下还有明显的青黑,控告着她平时不规律的作息。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宽大的黑色T恤裙,*一双光洁笔直的长腿,无辜却诱人。
有些惹人注意的是,她左手上的几个黑色发圈。
白一皱了皱眉:“我认识你吗?”
像是不甘心一般,沈骆迟摘下了眼镜。
没了眼镜,男人的气场微微软了下去。他向她靠近一步,漂亮的眼睛瞳仁剔透,眼神认真:“你不记得我了吗?”
空间狭窄,他离她很近,身上大红酸枝木的香气钻进白一的鼻子里,让她觉得熟悉。
白一小心翼翼地答:“我应该……记得你吗?”
沈骆迟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唤:“白一。”
白一被吓得寒毛一竖,手指都忍不住蜷了起来:“你叫我什么?”
沈骆迟却完全不回答她,反而又问:“你这三年去哪儿了?”
白一的喉咙像是忽然被铁块塞住,在沈骆迟的注视下忍不住想溜之大吉。沈骆迟却像是早就看穿了她的想法一样,身子一侧挡住了她的路。
“你还下象棋吗?”
白一想要避开沈骆迟,奈何沈骆迟强硬得很,完全没有放她走的意思。
“你真就这样放弃下棋了吗?”
白一心里一痛,只觉得气血上涌,猛地把他推开了:“你有病吧!关你什么事啊!”
沈骆迟猝不及防被她推得踉跄了两步,稍稍站稳却发现眼前的她脸色已经不太对劲。
“你……”
沈骆迟话还没问出口,白一的身体晃了两下,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能把自己饿到晕过去,沈骆迟觉得白一也是个人才。
诊所的输液室里,胖胖的护士给白一挂上点滴,嘴里还免不了忧心忡忡地絮叨两句:“现在这些年轻妹儿哦,动不动就搞什么减肥什么节食,命都不要的哦。你这个当男朋友的也不拦着点儿,怎么当的啊?”
“给您添麻烦了。”沈骆迟乖乖挨骂,也不反驳,只是偷偷伸手把输液器的速度拨得慢了点儿。
白一侧着脸睡得天昏地暗,浑然不知沈骆迟背了黑锅。
左右不着急,沈骆迟就拖了张凳子在她旁边坐着。诊所工作日人不多,输液室里除了他们就没别人。正好手边就是电视遥控器,沈骆迟也就不客气地拿过来,调了个相声,满意地撂了遥控器。
于是白一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电视里放着岳云鹏,身边坐了座大冰山。奇异的反差让她产生了诡异的错乱感。电视里小岳岳正学于谦抽烟呢,“哧溜哧溜”*仙*死,白一一个没憋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沈骆迟扫她一眼:“醒了?”表情淡定得仿佛他刚看的不是相声,而是什么纪录片。
怪人。
白一在心里嘟囔了一句,戒备地看了看四周,然后揉了揉额头:“你带我来诊所干吗?”
沈骆迟目不转睛地看着相声:“虽然见死不救不构成犯罪,但我不想受到道德谴责。”
“死不了。”白一嘴角抽动,说着就要拔掉针头起身,“不挂了。我没钱。”
沈骆迟皱了皱眉,站起来按住她的肩膀:“坐好。”
他走到一边,从一个保温袋里一盒一盒地拿出饭菜,又一盒一盒端端正正地摆在小桌上。
“用不了你的钱。”沈骆迟语气淡淡的,“给你拿了点儿粥和菜。赶紧吃。”
白一看了他一眼,没动:“不吃嗟来之食。”
“你哪门子的嗟了?”沈骆迟好整以暇地抱着臂,“你要再昏倒我直接走人,医药费你自己出。”
白一老实了,乖乖低着头舀粥喝,嘴边沾了水光,润泽潋滟。
沈骆迟居高临下地看着白一这个样子,意外地有点儿怀念。
白一以前是个贪吃的。其他选手顶多带几颗糖进赛场,她倒好,什么棉花糖、提拉米苏、抹茶千层,次次比赛不带重样的。那时候她还穿校服,宽松的红白校服被她穿得干净又挺拔,咬下一口棉花糖再看向他时嘴角带光,眉眼弯弯,可爱得令人印象深刻。
——“我啊?我叫‘白一’,‘白糖’的‘白’,‘第一’的‘一’。”
白一是不知道沈骆迟心里那些七弯八绕的。她艰难地用单手干掉了快一碗皮蛋瘦肉粥,末了看见沈骆迟***,还以为他是被自己的能吃吓着了。
她咬着勺子,没好气道:“看什么看!”
沈骆迟心里骂了句白眼狼,抬手看了眼表,说:“快吃,吃完我好扔垃圾。”
吃人嘴软,白一自知理亏,干脆闭嘴。
然而,沈骆迟又非要问她:“为什么不吃饭?”
白一看都不看他:“没钱!”
对了,刚刚那个林初说过,白一是全职画手,而她所供职的布鸽,整整三个月没有给她发稿费。虽然沈骆迟早知道布鸽欺负画手,但他也没想到白一被欺负得真的吃不起饭。
想来也是,以白一的性格,只怕是饿死也不会和家里人要钱。
那如果今天没有碰到他呢?
沈骆迟的脸色忽然就有点儿难看。
他的手机在这时候响了起来。他瞟了白一一眼,挂断。然而那个电话十分锲而不舍地又响了起来。
白一眨巴着眼睛:“你接呗。”
沈骆迟这才接了电话,放轻声音应:“喂?”
“我说大少爷你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好了布鸽的案子咱给他弄个和平解决吗?那都是钱好不好!”
电话那头的人嚷得歇斯底里,沈骆迟倒是十分淡定。
“不想接了,你换人吧。”
“不是……我们之前不是说得好好的……就做个外包……”
“不高兴。”沈骆迟冷冷地打断,“不接。”
然后他就把电话挂了。
白一看得目瞪口呆。
沈骆迟睨她:“你吃不吃了?”
“吃,我吃。”白一又拿起勺子,拧着眉毛又惊叹又羡慕,“你们律师,都这么任性的啊?”
“一般不会。”沈骆迟没忍住,伸手揉了一把她的乱发,然后转过头去看相声,“吃你的吧,白眼狼。”
白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白眼狼了。她现在吃过了饭,倒是有力气跟他来个素质三连,但鉴于目前到底是个公众场合,她还是很理智地把话咽了回去。只是身边坐着沈骆迟这么张扑克脸,她感觉相声都变得无趣起来。
慢吞吞地吃完了饭,眼瞅着一袋盐水就要挂完,白一正想着怎么起身换*袋,就见着沈骆迟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站起来熟练地给她转了药袋。
白一憋了半天,慢慢道:“谢谢噢。”
沈骆迟拿出手机按了几下,低垂着眼:“来比‘跳一跳’?”
“啊,那个小程序?行啊。”
两个人僵了半晌,还是沈骆迟先抬眼挑明:“那……微信?”
白一没动脑子就交出自己的二维码,交完才觉得自己被套路了。
沈骆迟倒是很坦荡,加了白一的微信,顺手备注了个“1”,就把她拉进游戏房间来玩。玩了好几局,无一不是白一落败。
白一敢怒不敢言,只能旁敲侧击地问他:“你是不是该回去上班了?”
“外勤。”
白一被堵得没话说,又听沈骆迟不以为意道:“你放心。就算我现在丢了工作,养你一两年还是不成问题。”
“谁要你养……”
“别动。”
白一正想怼沈骆迟,沈骆迟却似乎忽然瞥见了什么,拧了眉探身过来调整她扎了针的手。他一只手的手指轻轻扣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小心地碰了碰管子。
“针歪了,手背都肿了,你自己不痛吗?”他无奈地举手,“护士!”
白一怔怔地看他掩不住焦急的神色,脱口问:“你到底是谁啊……”
沈骆迟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叹了口气。
“不是说了吗,沈骆迟。我爸爸姓沈,妈妈姓骆,出生时间很迟,所以叫沈骆迟。”
白一还在回忆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胖护士走过来看了看她的手背,松了口气。
“没事,她就是血管细,药液可能有点儿溢出静脉。我给她换个地方重新扎针试试。”
沈骆迟颔首:“麻烦您了。”
胖护士看了一眼白一,好像对她还有点儿不甘心,又苦口婆心地补充:“小姑娘下次不要再这么久不吃饭了,你看你都瘦成皮包骨头了。还让你男朋友担心,多不好。”
白一莫名其妙:“谁是我男朋友?他?”
沈骆迟彬彬有礼:“是,她不太懂事。给您添麻烦了。”
“我怎么就不……”
沈骆迟十分***地捂住了她的嘴。
直到胖护士走开,沈骆迟才若无其事地松开她。
白一深感疑惑:“你长得挺好看一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你要脸还是要钱?”
“钱。”
“那闭嘴。”
“……”
白一坐在输液室里,生无可恋地盯着沈骆迟,在心里把他剥皮拆骨,卸出了高中政治书上的八个字:霸权主义,强权政治。
但她本来也没什么选择余地。
等她被沈骆迟押着重新扎完了针,输液室外又走进一对父女。
小女孩被爸爸抱在手臂上,一副恹恹不安的样子。她扎着双马尾,一双眼睛尤其大,显得格外灵动可爱。见着护士,她就扭过头去,糯声撒娇:“爸爸,我不想打针……”
“囡囡乖,打针不疼的啊。我们囡囡这么勇敢,不会怕的对不对?”
小女孩泪眼汪汪地不上这个当:“我不勇敢。”
她转过头,正好看见打吊针的白一,于是试探着问:“姐姐,打针真的不疼吗?”
白一本来嫌麻烦懒得答话,但看见女孩抱有期待的神情又有点儿于心不忍,最后想了想回答:“你不看就不疼。”
小女孩瞪大了眼:“真的吗,那我闭上眼睛就不会疼啦?”
“嗯。”白一摆出商业假笑,“要紧——紧地闭上眼睛噢!”
“好!”
然而等小女孩被抱着走远一些,沈骆迟淡淡看向白一,吐出一句:“教坏小孩。”
“我可没骗人。”
沈骆迟低头刷手机:“但愿吧。”
事实证明白一的方法并不奏效,小女孩哭得惊天动地,差点儿没把输液室翻个个儿,末了怒气冲冲地蹬着小短腿来找白一兴师问罪。
“姐姐,你骗人!闭着眼睛也会疼的!”
女孩的父亲哭笑不得地把她抱回去:“囡囡,别胡闹。”
于是小女孩开始迁怒:“爸爸也骗人!”
意外的是,沈骆迟蹲下了身。
“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女孩对长得好看的大哥哥毫无抵抗力,瞬间闪着星星眼回他:“小萌。”
“小萌啊,”沈骆迟弯着眼睛笑,“那个姐姐没有想骗小萌噢,她是在骗自己呢。姐姐其实打针也可痛了,但她闭上眼睛,就能骗自己不痛啦。”
“那姐姐好可怜噢……”
“是啊。”
白一看着这一大一小一唱一和,小的那个还时不时投过来怜悯的目光,内心感受到了极大的震动,此时此刻只想在沈骆迟脑袋上重重打上“妖言惑众”四个大字。
她总感觉,他话里有话。
然而还没等她细想,一个软乎乎的团子就黏到她身边。白一垂眼一看,小萌已经自作主张地蹭到她身边的位置上坐着了,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望着她,神气活现。
那名父亲显然很尴尬,假怒道:“小萌,别去打扰姐姐!你等会儿还要打吊针呢!”
小姑娘却不依,扮了个鬼脸应:“我不!”
中年男人却像变戏法一样从随身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副折叠象棋:“上次爷爷说教了你下棋,那让爸爸来看看,囡囡下得怎么样好不好?”
白一闻言不由得缓缓绷直了背。
而小萌毫无所觉地被吸引了注意力:“好啊,好啊!我要玩棋!”
“那我们去休息室玩好不好?”
“不用,”沈骆迟忽然出声,他看了白一一眼,微笑,“就在这儿下吧。刚好,我们也会。”
白一咬着唇,低着头死死攥紧了拳。她的神色渐渐暗沉下去,最终却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