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次睁眼时,安全气囊已弹出,我被卡在驾驶位上无法动弹。
左手腕上的玉镯碎裂,白莹莹的手上猩红一片。
我震惊无比地瞪大了双眼。
上周,大师说我有血光之灾。
还说「非玉不可挡灾也。
」这手镯花了我小一万,为图个心安,也为了不驳悠悠的面子。
悠悠是我的闺蜜,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她说大师下卦如神,果然应验了。
毫无征兆地刹车失灵,让我见了血光。
那今日,大师说周若出轨。
躺在救护车上,我满脑子都在想大师持续了五分钟的「正在输入中」到底是想发给我什么内容。
可是手机摔坏了,开不了机。
周若来了,他绷着一张脸,有些焦躁。
小城的盛夏闷烘烘的,他挽起的黑白细条衬衫边微微有些浸湿,但依然显得那样高不可攀。
周若书香门第,父亲是院士,母亲是画家,他是我们学校最年轻的副教授。
人人都说我命好,嫁给了他,飞上了枝头。
「没什么大碍,回家吧。
」他清清冷冷地开口,转身就走,留下笔挺的后背。
我唯唯诺诺地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车上的冷气很足,我往座椅里缩了缩,侧目看见椅靠上粘了根长长的黑发。
他真的出轨了吗?那天大师给我发来很长一段话,大意说我近期灾祸缠身。
这一次没有完美的破解之法,只能随机应变。
我只记住其中一句,「似是故人归。
」2.看到李睿那一刻,我对大师再没了怀疑。
她和周若的白月光沈静太像了。
手一滑,打翻了桌上的苦瓜陈皮排骨汤,汤汤水水泼了一地。
乌糟糟的一片,像我的心一样。
这是周若最爱的消暑汤,我熬了整整一个上午。
我们住在大学的家属区,偶尔我会做些家常茶饭给他送来。
李睿挑衅地看着我,叩了叩门,「打扰一下。
」又顿了顿,拖着尾音说,「教授不方便的话,我下午再来。
」我竟无法与她对视,手忙脚乱地开始清理,憋红了脸,落荒而逃。
我自幼卑怯,作茧自缚,画地为牢,不愿与任何人接触。
我的名字叫张变黄,每个人第一次听都会抑制不住地哈哈大笑,然后下一瞬笑就会僵在脸上,尴尬地跟我打起哈哈。
因为我有白化病,出生便被视作怪物,惨遭生父母抛弃,变黄是捡我的拾荒奶奶最朴实的愿望。
当年的周若也是这样,他是班长,嘻嘻哈哈的阳光大男孩,开口就是,「怎么会有女孩子叫变黄?人家都想变白。
」话未落音,我就涨红了脸,低头作揖地道了一天歉,还买了一大兜零食。
既穷又残,我是地上人人可踩的霜。
而沈静,是当年的校花,明晃晃的白月光。
她和周若,本来才应该是天作之合、才子佳人的。
我就像是故事里的反派,拆散了他们,上了位,窃走了本应该属于她的人生。
现在,是该还的时候了吧3.周若开始晚归,我总对着一桌子菜热了又热。
儿子咿咿呀呀地闹,他刚满2岁,但还是睡不了整觉。
我常常守着他枯坐一夜,从天黑到天明。
其实也是有好时光的。
我体弱,产子不易,产前就中医西医地各种调理身体。
腥苦的药,一碗一碗地灌。
密密的针,一针一针地扎。
他握着我的手,灼灼的眼神情真意切,「张张,我们不生了,可以不要孩子的。
」可又怕遗传,孕期检查比常人翻了倍。
他每次必陪,以至于总是错过重要项目和颁奖活动。
他摸着我的头,笑着安慰我,「没事,人生很长,那些都还有机会。
」湿漉漉的眼睛像小时候在门口等我回家的大黄狗。
生产那天,他红着眼,抱着儿子,邀功般地举给我看,「张张,宝宝是健康的,健康的呢!」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今年伊始吧。
他开始手机不离身,洗澡也带进浴室。
应酬多了起来,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渐渐的,说是宿在学校,经常夜夜不归。
那个时候,是李睿入学吧。
菜凉了可以热,心凉了却不能。
「如果不是我的,强留是留不住的。
」「张张,什么都要讲证据啊!我们不要自己吓自己,说不定是个误会。
」屏幕那边的悠悠开始劝我。
证据,不就是想找就会有吗。
当年毕业,沈静学术造假出了事,留校名额落到了我头上。
我从教学岗转了行政,和他们同在一个学校。
他们踩着我的自尊,在我眼皮子底下动作罢了。
我翻遍了周若的手机,毫无发现。
我找到了李睿的微博,还是毫无发现。
我调取了周若实验室、教室、办公室的监控录像,竟然也毫无异常。
我甚至去找了李睿的室友、同学,没人听说她和周若有过密交往。
她几乎都在图书馆,出去也多有室友陪同。
更让我震惊的是,李睿有男朋友,感情甚笃。
莫非,真是我庸人自扰?不可能的,女人的第六感不会错的。
周若越发不耐烦的眼神,衬衫上若有似无的香水味……还有那根,黑色的长头发。
夜夜难寐,我的神经像绷到极限的弦,一触即断。
窗外冷月高悬,黑云漫天。
「张张,这样下去不行,你别把自己身体搞垮了,去医院看看吧。
」寂寂长夜只有悠悠永远陪着我。
我去了医院,中度抑郁,重度焦虑。
医生开了盐酸氯西汀,说它又叫百忧解、快乐丸。
我盯着这小小的胶囊,真的可以给我带来快乐吗?
小说《周若李睿》 第一章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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